七月就已经很热了!
耀眼的阳光刺痛了人们的眼睛,蝉鸣声阵阵,工地上的砖块、钢筋等物品摸起来都烫手。
陈胜戴着安全帽,弯着腰在水泥地上干活,背脊被太阳晒得像着了火,满头大汗,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流进嘴里。
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他却根本没想过停下来擦擦脸上的汗水。
他想要赶紧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现在快中午了,做完工作之后他打算好好休息两个小时。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拿着一些纤维袋在正在建设的大楼的水泥地上躺一会儿而已。
哪怕只是短暂的躺卧,对于陈胜来说也感觉舒服极了。
他今年45岁,儿子上大学,女儿上初中,老婆在家种菜、养鸡,但收入不多。
他要亲手养活一家四口,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但陈胜很乐观,他觉得,只要家人健康平安,再累一点也没关系。
汗水肆无忌惮的侵入他的眼睛,让他难以睁开双眼,陈胜只好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手臂,用衣服擦了一下汗水。
这时,他裤袋里的手机不停地抖动着,他叹了一口气,只好停下来接电话。
电话是老婆红玉打来的。
她焦急地说道:“家主,您快回来吧,我们的父亲快要死了,哭着要见您。”
“怎么了?我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陈胜焦急的问道。
红雨告诉他,老父亲在牌桌上突发心脏病,她和继母赶医院,但血糖很高,医生降不下来,医生又怕伤口不好愈合,拒绝做手术。
医院住了几天,因为无法进行手术,所以医生开了些药就让他们回家了。
回家后的几天,老人呼吸困难,一直让儿媳让陈升赶紧回来,说是要给儿子办些后事。
陈胜听后顿时愣住了,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跟老板请了假,急急忙忙的打车回家。
出租车到他家门口,司机开价元,经多方劝说,司机才勉强降价20元,说再低就不走了。
陈胜从来就没舍得坐这么贵的车,这块钱他得辛苦工作一天多才能挣到,可今天这个时候,回家的中巴车已经早上九点多开走了,他如果想快点回家,就只能租出租车了。
坐在车里,陈胜的心情有些低落,父亲身体其实一直不太好,不过有继母和老婆在身边,他倒是放心了一些。
陈胜9岁时,生母溺亡,几年后,父亲给他找了一位继母。
和别人的后妈不一样,陈胜的后妈是个老实又勤劳的人,结过婚,前夫是个小老板,发了财后又另觅新欢,就和她离婚了,他们有一个儿子,不过儿子是男方的。
今年是继母来家里30周年,陈升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陈胜的父亲在一家小工厂退休,每个月有两三千元的退休金。
都说有钱有权,父亲虽然不富裕,但每个月都有收入,所以很有底气,在没收入的继母面前,他经常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吃饭的时候总是坐着不动,继母会很用心地做好饭菜端上桌,他只要拿起筷子就行了,吃完一碗饭,他就会让继母再给他盛点饭。
陈升多次当着继母的面对父亲说:“你这个习惯不好,你就不能自己去拿饭吗?”
父亲理所当然地回答:“她瘦了,站起来不累。”
父亲这几年生活奢侈,越来越胖,三高,不爱活动,吃得很多,形成恶性循环。
司机打开了出租车里的空调,凉爽又舒服,陈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就听见司机在叫他:“老板,我们下高速了,你告诉我,你家怎么走。”
陈胜只告诉了司机收费站的名字并让司机下高速后就可以离开了。
他醒来之后赶紧睁开眼睛,果然,窗外的景色很熟悉。
在他的指挥下,出租车司机开着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左拐右拐,行驶了近20分钟,终于抵达了陈胜的村子。
陈升扫码给了司机钱,道了谢,然后拿着从商店买的八宝粥和西瓜跑回家了。
进屋之后,他直奔父亲房间,看到继母坐在父亲床前,给他喂水。
陈胜放下东西给父母打了电话,继母看他满身灰尘,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让他洗澡吃饭再回来。
她温柔的说道:“老陈,你放心,有我在照顾你。”
陈升看到父亲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但是他是真的饿了,于是就转身去洗澡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宏宇从菜园子里回来,说爸爸现在这个状态,活不了多久了,要把钱准备好,在我们村里办老人的葬礼花费太大了,十万块钱恐怕也不够。
吃完饭,陈升拿着一罐八宝粥去了父亲房间,父亲有三高,以前很爱吃八宝粥,但是因为里面有糖,所以他们不让他吃。
但现在,陈升却摇摇头,心想,大家走的快,吃一点就好了。
陈升给父亲喂八宝粥的时候,继母坐在旁边陪他聊天。
父亲虽然生病了,但是对继母还是很严厉,他说:“你就不能出去干点活,让我清静一下吗?”
继母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陈升对父亲说:“你想说就说吧,有妈妈在就没问题,我们都是一家人。”
父亲没理会他,在枕头下翻找了许久,才拿出一个塑料袋和一张折叠的白纸。
陈胜接过来一看,红色的塑料袋里装着两本存折,还有一些钱。
他再次打开白纸,是父亲写下的遗嘱。
父亲的财产是这样安排的:多年来攒了12.8万元,其中留给儿子12万元,留给女儿元,留给继母0元,而塑料袋里的元零钱,则留给了陈胜的儿子和女儿。
陈胜看到父亲的分配后心里很不开心,继母和父亲结婚三十年,没有退休金,父亲却只给她留下三千块钱,太没心没肺了。
我的继母结婚前有一个儿子,但他和她的前夫住在一起。
前夫带着儿子和新欢到福建做生意,继母也嫁入他们家,自从儿子跟着前夫去了福建,继母就很难再见到儿子了。
前夫不让她见他,儿子也被父亲指使不让她见她,继母很失望,很难过。
后来她想通了,既然嫁给了老陈,她就是老陈家里的人了,她把陈生和陈生的姐姐陈露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穷的时候,继母逢年过节都会给两个孩子做新衣服,而她自己过年还穿着打着补丁、洗白了的衣服。
我后妈不吃家里母鸡下的鸡蛋,都留给孩子们吃,说你们长身体需要营养,我不用长身体,什么都吃。
陈胜20岁那年,因急性阑尾炎,疼得在地上打滚。父亲不在家,继母就从邻居家借来一辆手推车,医院。做手术时,继母全程陪在他身边。
病房里的人都以为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从此陈升就把继母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他25岁的时候,继母托媒人给他介绍对象,继母当着媒人和外人的面夸他如花:生儿勤劳孝顺,善解人意,有责任心,哪个姑娘嫁给他都会有福气。
他相亲三次,最终和红玉结婚并把她带回了家。
新婚之夜,红玉坦言:“我敢娶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继母在外人面前夸奖过你,她又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肯定不会撒谎。”
宏宇怀孕期间,就到工地打工赚钱养家,继母则帮忙照顾他。
孩子们小的时候,晚上总是吵闹,睡不着觉,继母怕打扰他们休息,就把孩子们抱到自己的房间,结果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
想到这里,陈胜眼圈红了,父亲遗嘱必须更改,不然对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的继母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本想和父亲商量一下,可没想到的是,当他看到遗嘱愣住的时候,父亲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父亲的葬礼很简单。
陈胜和他的妻子、继母、姐姐都觉得,人死了,没必要花大价钱办丧事,毕竟都是普通人,都是靠自己辛勤劳动挣来的钱。
墓地就在你家旁边的山上,免费。
陈升从筹办仪式、办丧事、安葬,只用了三天时间,仅花费六万多元。
村里有人说他小气,葬礼办得不热闹,陈胜听到别人这样说,只是笑了笑说:“我是小气,但是钱都是我辛苦挣来的,还要养家糊口,不能浪费。”
葬礼结束后,陈胜把姐姐和继母叫到一起,口头告知了她们父亲的遗嘱,称父亲留下了12.8万元,2.8万元给了姐姐,8万元给了继母,自己拿了2万元,父亲还留下了元零钱给孙女孙子。
姐姐远嫁他乡,没有尽到对父亲孝心,经过一番劝说,她只拿了块钱,把剩下的2万块钱给了陈生,她的生活弟弟好,不能贪心。
姐姐和姐夫走后,陈生也要去工地继续打工赚钱,临走前,继母拿出了陈生塞到她手里的存折。
她擦干眼泪,说:“胜儿,我曾经偷看过老陈的遗嘱,他只留给我三千块钱,我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陈升说:“后来我们也讨论过要改,但是我爸在我来得及写的时候就去世了。”
继母对这个情况非常清楚,因为她和老陈各自都有自己的孩子,虽然儿子跟她接触不多,但老陈并不相信,这些年一直对她心存戒备。
她说她根本不想要钱,只是小心翼翼地向他提出请求。
“老陈走了,我也无处可去,我希望还住在这里,等我身体好了,再帮你做些家务,需要人照顾的话,我自个儿结束生命,不给你添麻烦。”
听了继母的话,红雨泪流满面,她抱住继母,说:“你胡说八道干什么?这些年,你对我们那么好,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就像我们的亲生母亲一样。我和家主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照顾你到老。”
陈生走的时候,继母不要这8万元,陈生就拿着继母的身份证,以继母的名义存入定期存款。
继母辛苦打拼了三十年家业,八十万也该得,别说八万了。
陈胜回到工地打工赚钱,耀眼的阳光把他晒得黝黑,汗水流进眼睛、嘴巴,滴进水泥地,他觉得生活虽然艰苦,但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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