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次提离职都不被批准，我问我的顶头上司为什么。
他说，他喜欢我，要把我放在身边才放心。
我：早说嘛，能做总裁夫人，谁还愿意打工呢？
1
林芒果又被解雇了。
这是她毕业后的两年内第十三次给初中生当钢琴家教，也是她第十三次被解雇，解雇原因是：价太高，请不起。
林芒果看着手机上的解雇短信有些无奈，每一家解雇她的原因基本都是这一个，
但她已经低价给每个家长提供了一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过后涨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家长们怎么都跟商量好似的过了一个月就解雇她呢。
正纳闷，手机又来了电话，是她之前投过简历的一家唱片公司打来的，要她去试音。
真是天降惊喜，结果到了地方发现这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小，却只是个皮包公司，
根本不具备签约出道的资格。
找她来试音，也只是为了给刚接的一个广播节目录旁白。
出道当歌手当明星从此一飞冲天财源滚滚的愿望成了空，
不失望是假的，但失望归失望，录音的钱还是要挣的。
试了音，对方满意，双方把价钱商量好，
林芒果拿了稿子戴了耳机，刚准备开口，录音室的门却被人推开。
她抬头，一眼看到了跟在最后面的周明意。
周明意比上高中时成熟了许多，以往的短袖运动裤被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替换；
乌黑柔顺的头发被打了发胶，少了许多少年气；
脸色依然白，却因为瘦了好多，看起来泛着点病态；
眼神不算太冷漠，却也称不上和善，左眼眼尾指甲盖大小的疤痕也给他添了一丝疏离。
他看着呆愣住的林芒果，皱了皱眉，却始终没开口。
他不开口，林芒果也没什么话要说，一时间，录音室里只剩下了录音师调试设备和周明意助理翻看文件的声音。
“周先生……”
站在前面的助理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合上文件回头去看周明意。
周明意移开目光：“走吧。”
“可是，我们还没有……”助理不明所以，见周明意已经率先出了门，只好跟上。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芒果松了口气，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这是？”
“听说公司最近要被收购，刚刚那位周先生应该是收购方派来巡视情况的。”
录音师处变不惊，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这跟你跟我都没啥大的关系，开始录音吧。”
林芒果“噢”了一声，勉强压下心中动荡的情绪。
录完音出了公司已经傍晚，晚秋的风虽然不冷，却也泛着一丝凉意。
林芒果出门前为了漂亮和风度，穿了一身单薄的浅色连衣裙，
现在被风吹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此时一辆宾利径直开到她面前，驾驶座车窗摇下来，周明意冷着一张脸问她：“坐吗？”
明明是长达四年未见，周明意却表现的好像他们只是和平分别一两天，
与他相比，林芒果觉得自己方才的心绪动荡就像个笑话，自嘲一笑道：
“周先生好像忘了，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绝交了，还是您提出的呢。”
听她这么说，周明意冷笑一声，然后一踩油门，走掉了。
林芒果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是这么幼稚。
2
林芒果爱钱也需要钱，她出身省内最好的音乐学院，长得漂亮钢琴弹得也好，当然心气也高。
能赚钱的工作那么多，她却只瞄准了家教和出道这两条路，因为来钱快，她也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情。
在同城搜寻下一个家教工作的同时，她也没忘记给各大经纪公司投简历，
也不是没失败没被骗过，但胜在她承受能力强，沮丧最多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在又一次面试失败时，林芒果接到了林珀的电话。
林珀是她的亲弟弟，还在上高二，长得好学习也好，
就是有点叛逆，始终不肯喊她一声姐姐。
尽管自从四年前父母去世，她就主动承担了他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
林珀电话里的声音冷静得过分，内容却很劲爆，他说：
“我把我们班一个男生的鼻梁骨打断了，
需要赔偿，至少十万，我给你个账号，你一会儿转过去吧。”
林芒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林珀的班主任就打来电话要她立即去趟学校。
班主任性别为男，年近五十，教学资历深厚，按理应该见惯了大场面，
但面对匆忙赶到的林芒果还是没能忍住愤怒，
狂拍桌子，唾沫横飞地指责林珀有多不听话，到最后甚至要开除林珀学籍。
林芒果不停地道歉，态度卑微到极致，甚至主动提出负担两倍的医疗费和赔偿费，只要不开除学籍。
班主任还是生气，但许是林芒果态度良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交代林芒果早点打钱之后就放人离开。
之后，林芒果又马医院给受害同学及其家长道歉，
当然免不了又是一通数落谩骂。
林芒果不发一言一一受了，期间林珀数次要开口，也都被林芒果制止。
出了病房，林珀刚要开口，林芒果却“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林珀捂着脸不可置信，林芒果却像是累极了一般耷拉着肩膀，语气中满是疲惫：“小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林珀没再说话，扭头就走。
林芒果站在原地，看着他充满倔强的背影，忽然觉得很无力，也有些后悔。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的。
“我们又见面了。”这时身后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林芒果回头，
看到周明意捧着一束花站在她身后，应该是来探望病人的。
“我刚刚可是看到了，”周明意走近她，目光示意了一下已经走远的林珀，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宠弟狂魔也会动手打人。”
经历这几出，林芒果已经身心俱疲，她转身要走，却被周明意拉住：
“林芒果，要不要跟我签约？”
见她不吭声，周明意开门见山地说他们公司最近打算培养一批网络主播和艺人，
林芒果也在候选者之列，当然给她的要求只是弹弹钢琴以及偶尔的唱歌互动，
一年保底薪资30万，末了问她：“你愿意吗？”
林芒果依旧不说话，她觉得有些奇妙。
周明意今天穿了一身藏蓝色西装，抱着花的身姿笔挺端正，
言语中满是一个传媒公司高管该有的冷静自持，
仿佛四年前那个声嘶力竭说着要和她绝交的人根本不是他。
“30万太低了，”良久，林芒果抬头直视他，
“如果是60万的话，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
周明意脸色瞬间不好看，林芒果笑了笑，绕过他准备离开，却又被拉住了胳膊。
周明意没回头，声音有种压抑的沙哑：“……我同意。”
林芒果愣住：“你……”
她本以为周明意不会答应，本意是想让周明意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跟从前一样执迷不悟。
3
直播平台是周明意他们公司自主开发的一个平台，直播地点开始时基本都在分公司，
也就是林芒果来录过旁白的那个被收购的皮包公司。
合同上写的林芒果一周只需直播五天，时间是晚上的8点到11点，
直播要用的设备以及钢琴乐器等，公司都给提供。
尽管之前因为周明意的关系，
林芒果对这份工作有些抵触，但收入实在可观，她又缺钱，还是抛却了所有烦忧努力工作。
她长得好看，钢琴弹得不错，镜头前又总是一箩筐的甜言蜜语。
短短一个月，直播间粉丝除了刚开始公司给买的几百人之外，涨到了一万多人。
因为随口讲的故事和段子总是和钱有关，林芒果还得了个财迷人设，
甚至还有热心粉丝私信给她推荐快速赚钱方法和渠道，
于是林芒果做得更加惬意，更惬意的是，这一个月里她只见过周明意两次。
一次是她晚上下班后去附近夜市吃夜宵，正好碰上周明意和一群朋友在隔壁摊位不醉不休。
彼时周明意没穿西装，一身休闲运动服，没抹发胶的头发耷拉在眼角，虽然只顾埋头喝酒，却依然透露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清朗气息，
于是尽管周围人声杂沓众人姿态各异，有那么一瞬间，这些也都在她眼中都成了周明意的背景。
另一次是她因为去学校给林珀开补考会议，开完后怕误了直播首次叫了公司给主播提供的车，
到达之后刚要下车，却眼尖地看到周明意护着一个女生从他的宾利车上下来。
司机说，那个女生名叫裴玥，是周明意最近新签的一个主播，国外著名艺术学院毕业的，长得精致，舞也跳得漂亮，末了，司机一脸“你懂得”，说小周总一直对裴玥宠爱有加。
闻言，她探头再看，看到周明意对裴玥笑得温柔又宠溺。
那一晚，她破天荒地在直播中唱了歌，是首很老的歌，名字叫《遇》。
她声音微微有些低哑，唱得很缓慢，指下的钢琴也深情。
那一晚，她提前结束了直播，粉丝数却潮水般开始往上涨，直涨到现在的一万多人。
又是一个月过去，林珀即将面临期末考试，林芒果紧张得不得了，每隔两三天就要给林珀送去新鲜水果补充营养。
林珀仿佛还在记恨当初的一巴掌，依然对她爱答不理，她却已经习以为常，
甚至还能嬉皮笑脸来一句：“姐姐我最近发财了，你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转给你哦。”
谁知林珀忽然抬头，眉眼深沉：“你说的发财，就是在网络上做主播吗？”
林芒果愣住，以为他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了……”
“不是，”林珀摇头，“我只是不明白。”
林芒果不解，林珀说：“如果我搜到的信息没有错的话，你现在的公司负责人是周明意吧？你是还嫌周明意怨你不够深吗？还是想着你俩还能旧情复燃？”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凉意直达心底。林芒果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被子一拉蒙头大睡，也把晚上的直播忘了个一干二净。
临近晚上十点，门被敲得震天响，林芒果迷迷糊糊地开了门，看到门外一脸怒气的周明意后瞬间清醒。
周明意不等她反应直接进了门：“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芒果回卧室找出手机，发现早已没电自动关机，周明意又问：
“如果不想做了直说，付赔偿金解约就行，何必想不开。”
“我没有……”林芒果愕然，走近他却发现他今晚喝了酒，一身的酒气，脚步也有些虚浮。
所有的辩解忽然都没了意义，林芒果默不作声去了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周明意默默跟上，等她转身时已经被周明意圈在了料理台之间，他眼底不复清明，口齿却清晰：“这四年，我一直在等你的道歉。”
被圈在方寸之间，林芒果试图挣开却失败，只好妥协道：“对不起。”
“你又在敷衍我，”周明意开始无理取闹，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尾泛着红，“林芒果，你都没有心的吗？”
林芒果心一颤，仓皇避开他的目光。周明意忽然有些泄气，而后仿佛脱力般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身上的酒气一阵阵地飘到她鼻间。
客厅昏黄灯光透门而入，背后灶上水沸腾，蒸汽大片大片蔓延在眼前，模糊了周明意的面容，也模糊了林芒果的眼睛。
她忽然有些想哭，脑海却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她说：“周明意，我不是个好人，我爱钱、自私、势力又小心眼，我不值得……”
话没说完，身旁却传来了呼噜声。
他装睡的演技并不高明，却让林芒果眼眶盘旋许久的眼泪落下来，心中漫开大片难过。
4
林芒果醒来时，周明意已经走了，如果不是床头柜上已经热好的牛奶和早餐，昨晚的一切仿佛都是她的错觉。
把牛奶一饮而尽，林芒果发了会儿呆，打开电脑开始物色下一个工作，家教或者其他经纪公司。
周明意这里不能再留了。
可偏偏命运弄人，她刚准备给物色好的家教工作确认薪资，周明意先打来了电话，医院，陆老师病危。
虽然很多往事她不愿意提起，但往事里的一些人还是让人难以忘记的，陆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她高三，高考的重要关头得知父母意外去世，同时留下一笔上百万的债务，一瞬间仿佛天都要塌了。
偏偏不幸一个接一个，第二天，来要债的人闯到了学校要找林芒果，他们不知道林芒果父母刚去世，想着要拿林芒果去逼他们还钱，这么大的事情，班主任陆老师报了警，又急忙赶来想要去劝，却被他们失手推下了二楼，全身多处骨折，也坏了内脏，住了好久的院。
若说林芒果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陆老师算是其中之一。
医院，是上次她带林珀医院，原来那次周明意手里拿着花，是来看望陆老师的。
她问了人到了病房门口，还没见到周明意，就先见到了裴玥，裴玥看见她没什么好脸色，她也没在意，进了病房才得知裴玥竟是陆老师的亲生女儿。
一瞬间，林芒果就明白了周明意对裴玥照顾有加的原因。
陆老师丈夫早逝，一个人把裴玥拉扯大，并在裴玥十几岁时送她出国，之后本该享享清福过过好日子，却因为林芒果的这摊子事，坏了身体也没了事业。
陆老师今年才刚到五十，却因为长期遭受病痛折磨骨瘦如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看见林芒果进来，她眯着眼睛浅浅一笑：“芒果，你瘦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芒果有些泣不成声，她想上前，裴玥却冲过来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林芒果，你还真有脸来。”
林芒果脑袋蒙了一下，低头后退几步：“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让我妈健康起来吗？”裴玥像是已经压抑了许久，蹬蹬冲向她要给她第二个巴掌。
林芒果没有躲，裴玥伸出的手却被人拦住，同时有人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别哭，陆老师会更难过的。”
是周明意。
仿佛忽然之间，长久的漂浮有了泊岸点，林芒果转身把脑袋埋在周明意胸前，闷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林芒果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周明意受不了：“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林芒果抬头，勉强一笑：“谢谢你。”
周明意脸色不好看：“我真是后悔当初放你离开，让曾经锋芒毕露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变成现在这副懦弱样子。”
林芒果撇开眼：“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我，懦弱、自私、爱钱……”
周明意打断她：“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5
周林两家原本没什么交集，但因为两家长辈都是做建筑行业，同行之间少不了一些交集和竞争。
在一场合作晚宴上，林芒果见到了周明意。
那时候林芒果才十四岁，周明意也才不过十五六，可两人都成熟得完全不似这年纪。
不同的是，林芒果是挑高了眉眼锋芒毕露似的成熟，而周明意是敛了眉眼沉默寡言似的稳重。两人原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偏有不长眼的人无视安保闯进来闹，噼里啪啦一阵打杂，正出身发呆的周明意额头被酒杯碎片飞来砸出了血。
来闹的几个人是来找林芒果爸爸的，从小到大林芒果见惯了这种事情，当即跑到周明意身边小心地替他止血：
“你还好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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