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祭祖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统,回到祖坟祭拜祖先,寄托思念之情,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情结。
每年清明节,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都会回老家祭拜祖先。我会带上几斤水果,买一束鲜花,在祖坟前静静地站一会儿。这是一种怀念祖先的方式,也是释放思念的一种方式。
清明节将至,我便制定了清明节早点出发的计划,先去叔叔拜年,然后和叔堂弟一起去祖坟祭拜祖先。
我的计划差点因为叔的一个电话而泡汤,幸好我以为是叔的手机出了问题,就联系了堂弟,在从堂弟口中得知叔不让我回家祭祖的原因后,我感动得哭了,当场做出了决定。
我叫赵东阳,家乡在半山区。
我们既有无边无际的平原,也有崎岖的山坡。
山坡地比较贫瘠,种植玉米、高粱等主要作物产量不高,所以山坡地主要用来种植一些豆类,种植的最多的是大豆、绿豆、黄豆。
村民除了种植各种豆类外,还喜欢在山坡上修建坟墓。
据说我们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多年来,山坡上有很多坟墓,坟墓大小不一,高低不一,一字排开,远远望去,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我小时候,过年和清明两个重要节日,是村民们上坟祭祖的日子,大人小孩都会带着祭祖的供品、锄头、铁锹去祖先的坟前扫墓、祭拜,这是节日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
我曾经问过爷爷,那些去世的祖先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我们去他们的坟前祭拜,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爷爷说:孙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爷爷告诉你,祭祖的意义就是活着的时候不能忘记祖先,要感谢祖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祭祖是一种仪式,也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根。
我小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爷爷句话的含义,直到母亲相继去世,只有去墓前祭拜才能缓解心中的思念,我才明白爷爷句话的含义。
我父亲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奶奶生下我父亲之后,坐月子的时候就病倒了,一直没治好,所以奶奶就不能再生孩子了。
我有个二爷,二爷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是老大。在我们这里,二爷的儿子按辈分来说,是我的叔。
叔比父亲小一岁,因为父亲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跟叔关系很好,他们一起去河边捉蚱蜢,一起在空地上翻跟头。
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不能再整天玩耍了,他们要帮助父母下地干活,但他们也想一起干活。
他们想出了一个主意:早上,叔帮助父亲到我家干活,下午,父亲帮助叔到他家干活。
爷爷常常对二爷说:这两个孩子形影不离,就像一个母亲生的亲兄弟一样。
二爷说:是啊,这样也好,我只有一个儿子,你也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兄弟情深,就好比你多了一个儿子,我也多了一个儿子,他们之间可以互相帮助,这是好事。
父亲21岁那年,村里的三婶当媒人,给我父亲介绍了一个姑娘,姑娘是隔壁村的,两人相识之后,就订了婚,没过多久就结婚了。
母亲生我那年,叔结婚了,婶住在镇上,舅妈父亲在供销社上班,所以娘家一家的生活还算宽裕。
我母亲坐月子,要用自己的奶水喂养我,那时候物质比较匮乏,不像现在,食物种类繁多,不但种类少,而且大部分家庭没多少钱,买不起。
月子母亲吃的饭菜和其他人一样,简单的饭菜,一日三餐,没有多余的餐食。
母亲营养不良,哪有奶水喂我?我又瘦又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母亲常常看着我,默默地流泪。
奶奶不是对母亲不好,她很爱我和母亲的,只是家里条件那样,奶奶想让大人小孩都吃好、吃饱,可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奶奶也没办法。
婶娘家比较好,经常从娘家带好吃的婶,有时候是两块煎饼,有时候是几块卤肉或者一只鸡腿。
叔跟婶说:这些好吃的我们就不吃了,给嫂子,嫂子现在坐月子,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大人吃不饱,小孩也要饿着,咱们商量一下,饿一点没事的,小孩重要。
我堂姐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经常带着好吃的东西来我家,以前我堂姐婶娘家一次,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回娘家的次数就多了,带回来的好吃的东西也多了。
在叔婶的无私帮助下,母亲可以吃上营养丰富的饭菜,我也吃得很开心,慢慢地长高了,长胖了。
后来我长大了,父亲常常对我说:儿子,你有两个恩人,一个是你的母亲,是她把你生下来的,一个就是你的婶,没有她你可能就活不到今天。
我能自己走路了,经常去叔家玩,叔和婶都很喜欢我,每次我去他们家,叔都会给我吃好吃的。
有时我会在叔家住一晚,让叔给我讲故事,叔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给我讲童话故事,听着叔讲的童话故事,我便能酣然入睡。
婶和叔结婚第三年,生了一个孩子,也是个男孩。堂弟比我小三岁。叔经常一手牵着堂弟,一手牵着我的手,在村子里散步。
我七岁上小学,我很顽皮,不爱学习,父亲要我好好学习,不听话就打我。
我尽可能快地奔跑,来到叔家,请叔保护我。
叔让父亲先回去,他会好好教训我的。
叔不打人,他会给我讲道理。
叔说:侄儿,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了才有出息,将来你老婆,有了出息,老婆才能和你一起享受幸福。叔不是在炫耀,你小时候家里经济困难,你又瘦又小,要是你婶娘家不好,经常给你送点好吃的,你怎能长得这么高呢?侄儿,要听话,别玩闹,好好学习。
叔的话很有道理,让我深受感动,是啊,如果我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学,不能给家人过上好的生活,让家人跟着我一起受苦,那我这不是人生失败吗?
叔经常教育我学习的重要性,后来我才意识到努力学习的重要性。
叔经常给我买钢笔和笔记本,鼓励我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出人头地,将来有所成就。
中考那年,我考上了中专,上了师范学校,成为了一名让人羡慕的中专生。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镇上的一所小学当老师。
工作第二年,学校的一个男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女孩是他的亲戚,也是隔壁镇一所中学的老师。
一个星期天,我在同事家里遇见了这个女孩,她叫王丽红,比我小一岁。
见面之后,我们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我对王丽红还是比较满意的,她为人善良大方,我们有很多共同点。
同事告诉我,王丽红对我也挺满意的,她没有其他条件,父母把她养大,供她读书,给她工作,她没有办法报答,所以想给父母留点嫁妆,让他们攒起来养老。
王丽红要求的不多,一千元就行。
回家后,我把王丽红的要求告诉了父母,父亲说:一千块钱不算多,我答应了她,但是我们家现在也不宽裕,你让她等一段时间,你们俩先过日子,等我结婚的时候,我再把钱给她。
我和王荔红开始交往了,反正也不着急结婚,我有工资,存一千块钱不成问题。
可哪知没过多久,奶奶就病倒了,医院检查,发现病得很严重。
为了给奶奶治病,我攒下的那点儿钱很快就花光了,甚至还欠了债,其中还包括叔债。
奶奶出院后,王丽红来我家看望奶奶。
奶奶对王丽红说:你是个姑娘,我是你的负担,我孙子攒了一些钱给你当嫁妆,没想到花在我身上,你给我们点时间,攒一千块钱,我马上给你,你就可以结婚了。
王丽红看着奶奶,眼眶湿润了。
王丽红对奶奶说:奶奶,你放心,我和东阳不会因为钱的事而推迟婚礼的。
王丽红主动放弃了聘礼,要立刻娶我,不求一分钱。
其实,奶奶的病很难治,大家都瞒着她,她已经没多少天可以活了。
王丽红早早就嫁给我,就是想让老人家亲眼见证孙子婚礼。
为了给奶奶治病,我们一家人忍饥挨饿,也没钱给我们办婚礼。
我们跟王力宏商量后,决定不办婚礼,把双方长辈请到一起,简单吃一顿饭,就算是结婚了。
叔知道后,来我家说: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急,你没钱,我有钱。
叔给了我们一千元钱,我和王荔红才得以举行婚礼。
婚后没多久,奶奶就去世了,临终前奶奶:我没有遗憾,儿子儿媳对我很孝顺,我也遇到了孙媳妇,我很满足了。
我一直很感谢叔,在他的帮助下,我和王丽红能够无怨无悔的结婚,奶奶也见到了孙媳妇,叔不仅满足了我的心愿,也满足了奶奶的心愿。
父亲时常对我说:儿子,你的叔是个好人。他对你很好。你一定不能忘记他。
后来我被调到县城工作,我和妻子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离家很远,由叔和堂弟代为照顾父母。
有一年,母亲晚上突然病倒了,来不及给我打电话,父亲就找到了叔。
叔去堂弟家了,堂弟考上了大学没考上,就买了一辆卡车来做运输。
堂弟开车带着父亲、叔、医院,叔办理叔住院手续,交了押金。
那时,我正处于专业资格考试的最后阶段,妻子也有繁重的教学工作,为了不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父亲没有告诉我们母亲生病了,医院照顾母亲,父亲要回家照顾庄稼。
四年前,我的母亲去世了。
母亲去世后,我把父亲接到我这里生活,可是父亲不习惯住在我家,吃得少,身体瘦弱,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和父亲交流后,我才知道父亲离开不了家乡,那里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有熟悉的街道,有熟悉的树下聊天的人们,还有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树。
离开熟悉的家乡后,父亲无法适应县城的一切。
父亲说:“儿子,请送我回去吧。我在家乡会过得很开心。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为了父亲的健康,我不得不送父亲回老家。但我又担心父亲一个人生活,担心他出事,又担心他不会做饭,会饿死。
我去了叔家,请叔帮我照顾父亲。
叔说:侄儿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你父亲不会受一点苦。
我很信任叔,他和我父亲从小到大,都亲如兄弟,现在他们老了,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更加纯真美好。
叔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他和堂弟的悉心照顾下,父亲虽然远离我,又一个人住在乡下,但却无忧无虑,衣食无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经常给父亲钱,让他赶集的时候买点米、面、油、盐、酱油、醋送到叔家,他就经常去叔家吃饭。
可父亲却说:是我买的,你叔不要,他说现在日子好过多了,大家都吃饱喝足,就是缺个陪伴,我能陪他,他也很感谢我。
我回去看望父亲,想给叔一些钱,但叔拒绝了。
叔说:你给我钱,就是瞧不起我,我们两家几十年来关系都很好,你不用跟我客气,我愿意照顾你父亲,不是为了钱,要是为了钱,我还不如出去打工呢。
我父亲在农村住了两年多,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当时在县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叔不愿意接受父亲,医院,但是医生说已经没救了,叔当时心里很愧疚,哭着说自己没有照顾好父亲,因为父亲的去世,叔伤心了很久。
自从搬到县城以后,每年春节我都会回家和父母团聚。每年春节我和父亲都会去祖坟拜祖。叔家的祖坟离我家的祖坟不远,我们经常一起去拜祖。
每年的清明节,也是如此。
父亲、叔堂弟,我们两代四人一起去山坡上的墓地祭拜祖先,一路上聊天,那美丽的景象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母亲都去世了,每年春节、清明节,不管有多么重要的事情,我都要放下,回老家祭拜祖先。
今年的清明节就快到了,我计划清明叔叔然后和叔、堂弟一起去祭拜祖先。
可没想到,就在昨天,叔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年清明节不要回家祭拜祖先了。
我问叔为什么?
叔说:侄儿,你不知道县里因为村里规划,通往祖坟的路要改修柏油路,老路已经用推土机铲平了,柏油路还没铺好,坑坑洼洼的,很难走,你不走那样的路,我担心你崴脚,你别回来,我给你祭祖吧。
一开始我还相信了叔话,还打算买双登山鞋,准备清明节穿,回家祭拜祖先是必须的。
可后来我转念一想,发现叔说的理由经不起推敲,推土机推平的路,不会特别难走,这样的路我也见过。
叔为什么不让我回去祭拜祖先呢?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打电话给堂弟,他一开始说的话和叔说的一样堂弟说他们担心我的安全,所以不让我回去。
后来我对堂弟说:弟弟,你跟我实话实说,不然我在县城里也不踏实,到底是老家出事了,还是叔了?你跟我说,不然我就请假回去了。
堂弟后来告诉了我原因。
原来,婶患了重病,刚从天津治病回来。
这两年我花钱的挺多的,儿子结婚了,岳父生病了,去年还给儿子交了房子的首付。
叔知道我现在也不富裕,也不想让我知道我婶生病的事情,要是我知道了又要花钱,所以还是不要让我知道的好。
清明节回家祭祖,我一定会去叔家,我一定会知道我婶生病了,所以叔不愿意我回去。
得知原因后,我感动不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这么多年来,叔给了我无数的帮助,他遇到了困难却不愿意让我知道,还为我省吃俭用,像他这样的叔能有几个呢?
我当即下定了决心,清明节一定要回去,不管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挡我回去的脚步。
我手里还有一千多元,老婆也有一千多元,我要把这些钱拿回去送给叔婶,虽然亲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是我想表达我的感情。
父亲曾对我说,一定不能忘记叔,父亲对我的嘱咐,我一定会完成的。
清明节是祭祀祖先的日子,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在这一天,家人的纽带不再有隔阂和距离,而是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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